马蹄敲打在冰面，声音清脆又有节奏，在寒风中传出很远。本来李彦的习惯，他想让骑士团在夜间过河，偷袭怀远。这是两国边境线，不可以大摇大摆的过去。

可李叔良说的情况，让李彦有些发愣。想了一会才明白，自己不自觉的又把这时候当后世了。后世是有明确国境线的，这时候根本没有。

后世有飞机，有卫星，有电台。主要是有汽车，可以快速调动部队，进攻的军队同样快速。

所以在边境线上都有巡逻驻守的边境哨兵，要是几个小时不知道敌人发动进攻，可能连组织防御都来不及。这个时候，最快的是骑兵，道路辎重拖累，一天时间急行军都不超过百里。只是在主要隘口，关隘才有士兵驻守，并且建有烽火台。

普通地段，基本就是没人管。最大原因还是人口稀少，大部分都是结城而居。道路也不发达，就算是敌人想进攻也必须走道路，荒山野岭是无法通过的。

众多的原因导致普通地段根本没有兵力把守，连哨所都没有，李彦根本不用夜间行动。突厥不是汉人，他们是游牧民族，居无定所逐草而牧，边境线这个词对他们都是陌生的。

何况对中原的掠夺，让突厥只是记住大唐的几个重镇，其他地方根本不知道。再说大唐也好，大隋也好，他们要是征伐突厥，都是几万大军，每天行军不过几十里，也从来没有进过大漠。小股部队是不会进攻的，所以更加没有什么边防意识。

等李彦研究明白这些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大唐懦弱还是汉民族懦弱？为什么几千年时间，就知道防御，根本不想着进攻？只有实在受不了的时候，才会防守反击，也是有限的，基本是见好就收。

不过千年的习惯，却给了李彦机会。当李彦带着人到达青铜峡的时候，侯环还没有回来，他留下了等着李彦的人。

根据报告，在贺兰山以东黄河以西，一条斜形地区之内，是隋王的地盘，共计七个县方圆。北起乌达，南到中宁，都是隋王的地方。这里是高山，小平原，山谷树林，这样的地区并不适合游牧，所以突厥不是很重视这里，把他交给了隋王。这一地区控制着十多万人口，大部分是汉人，只有少数突厥人，集中在贺兰山以北和以西。杨政道有五千兵力，主力集中在怀远，其他各县兵力有限。地盘狭小，也养活不了太多军队。

这是博纳金的地方，他的度支设在岔路口。虽然他有一万兵力，但都是各部落的普通人，不集中起来就不是军队，兵力分散，很难短时间集中。

听到斥候小队长刘羽琦报告，李彦点点头看，看着手里这份连比例都没有，就是几个粗线条的地图，叫过来秦怀玉和单鹰说道：“叫过来中队长，我们制定一下怎么打。”

几个中队长立即围上来。李彦说道：“各位一直很是纳闷，不理解吧？五百人又能起多大作用，是不是？”

连秦怀玉也点头，他们确实不理解，李彦一直没说他的战术和战略目的。五百人越过黄河，其实作为很小，除了救出杨吉儿好像也干不了什么。一但被突厥知道，他们必然集中重兵围剿。五百人即使战斗力再强，也不可能是上万骑兵的对手。

李彦说道：“现在我就告诉你们我的战略构想和打算，这一点谁都不知道，我和皇上也没说。要一个便宜行事的权利，就是要走非常的路线和战术。”

几个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，不知道以战术奇特出名的李彦，这一次又是什么战术。李彦说道：“千百年来，一直是突厥袭扰中原，一直是他们劫掠中原，今天开始就是我们劫掠他们的开始。让他们知道，汉族人，一样不是好欺负的。以牙还牙，以血还血，让突厥记住，中原他们只有敬仰，不可觊觎。”

单鹰有些激动：“好，早该如此，不过怎么做？”

李彦眼里闪现一丝凶光：“抢东西，杀人越货，抢劫还不会吗？”

李震问道：“要是他们百姓反抗怎么办？”

李彦瞪一眼他：：“在骑士团眼里，只有突厥人，没有百姓这个词。明白吗？”

李震是李绩的小儿子，根本没听说过这样干，所以才这么问。程处默有些嘲笑的说道：“不是不敢吧？我可是听说突厥占领咱们汉人的地方，杀人可不分男女老少，那还是我们不反抗呢。”

秦怀玉担心的说道：“这样干，皇上会不会不满，那些道学大臣一定上告。”

李彦早就知道会那样，所以才和李世民说，让他去解释。相信戎马一生的李世民知道怎么回事，他只是不能干而已，那就我替你干。冷静的说道：“你们执行命令，责任我来扛。你们什么都不要管，就是凶恶一些，让突厥人知道痛。”

王敬直比较聪明：“公主，你不是说要俘虏吗，都杀了哪还有俘虏？”

他这一问，大家才想起来，李彦说筑城修路要用俘虏的。李彦说道：“一开始不要，否则他们也不会听话，我要让他们胆寒，让他们畏惧。”

谁也不说话了，都明白李彦的意思。李彦说道：“今夜在这里休息，明天和侯环他们会合，直接攻击怀远。突厥知道消息一定集中兵力围剿我们。不过知道我们只有五百人，以他们的狂妄，不会出动大军，几千人的骑兵不会是我们对手。等到博纳金知道不是对手的时候，他再想集中重兵是需要时间的，那就给我扫荡周围创造时间。执行吧。”

五百人在春寒陡峭的寒风中进入荒芜人烟的青铜峡，还真没有人注意。当天黑夜，侯环返回，向李彦报告，周围不下十几个突厥部落，人口数量不一样，最小的只有十几个人，最多的几百人。最大的是岔路口，是博纳金的度支牙帐，有兵力两千多人。

李彦点点头，一切都没有超出自己的算计。突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，对这种小部队渗透作战，快速突袭，根本毫无防备。

让众人休息，李彦也躲在一个避风的山沟里睡觉。其实他很难睡着，明天到达怀远城，就能见到吉儿了。自己真的能心平气和对待她吗？李彦也不敢确定。听了胡杏的诉说，李彦多少明白一些，自己对杨吉儿是爱情，可吉儿对自己却不一定是。

她那时候太小了，感激和依赖不是爱情，就像后世中学的学生都谈过恋爱，可学生时代的情感几乎没有走到结婚的。那只是他们青春期的朦胧之爱，并不是真挚的爱情，何况吉儿跟自己的时候，她只有十二岁。几年时间，自己都在河东，回到长安自己也是忙，后来又分开了。

知道自己死了，萧剑出现，已经快二十岁的杨吉儿遇到二十多岁的萧剑，他们迸发的才是爱情，最起码对杨吉儿是。

就是这个爱情，让杨吉儿不顾一切，抛下儿子跟着萧剑走了。这种盲目的情感，最后上当，根本就不奇怪。经历过后世资讯发达的李彦，知道这样的事情太多了，所以他能明白这种心理。

就是明白，李彦才不知道该怎么办。无论是李世民还是自己，都把事情复杂化了。其实这当中既没有突厥什么事，也没有世家什么事，完全就是一对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。弄的李世民出动百骑尉跟踪快一年时间，李彦是十分谨慎，担心有世家插手，以为萧剑另有目的。

根据胡杏说的，其实就是萧剑觊觎李彦留下的家产。他以为都是杨吉儿的，只要把她勾引到手，就会掌握李家万贯家财。可没想到自己出于爱护吉儿，根本不让她插手家里的事，失望的萧剑带走了杨吉儿。极度失望，得到手后失去兴趣的萧剑，也就这样对杨吉儿。

想想都好笑，一个简单的感情故事，李世民把他上升到国家政治军事斗争中，自己把他看做世家的阴谋，实在是可笑。李彦还不知道李世民不但出动百骑尉，还有他的终极武器暗影也参与其中。

就是了解到没有那么复杂，李彦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杨吉儿。当什么都没发生，把她接回家？还是教训萧剑一顿让他对杨吉儿好点，让他们继续生活下去？

李彦百转千结半宿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，当他醒过来的时候，秦怀玉已经集合骑士团整装吃早饭，准备行动。

李彦简单吃几口干粮，喝点水，整个骑士团上马，向怀远奔去。

萧剑的府里，气急败坏的他把胡杨一脚踹倒，可是他也没办法，不知道怎么向萧后交代。虽然萧后对这个女儿不是很亲近，但能看出来还是有点感情的。知道女儿这样死的，绝对饶不了自己。虽然怀远令不是什么大官，可也不是白丁。到了这步田地，萧剑也不想离开。

看着卷曲在地上的胡杨，很想杀了她，竟然让胡杏跑了，一定是回中原报信去了。杨吉儿还有姨娘，还有舅舅，都是大唐高官。不过自己在突厥，大唐也拿自己没辙。就说到：“不许胡说，就说夫人是有病身亡。要是敢乱说我就杀了你。”

胡杨连连点头，她就是按着胡杏教的，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，是胡杏和夫人说的。这点说法萧剑相信，上这看到情况的确实是胡杏。既然杨吉儿自杀，也就算了。只要萧后不追究，自己起码也是怀远令，要是杨政道能在突厥的帮助下复国，自己也能升官发财。他故意哭着进宫向萧后报丧。

刚从阴山牙帐回来的萧后也很伤心，常年不和女儿接触，感情自然没有多深。知道这里条件简陋，有病治不好是常有的事。知道消息也只是伤心落泪，哭祭一番。吩咐人按着公主的礼仪规格下葬。

萧后呆坐在床上，回想着颉利可汗的模样，身体一阵发紧。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，大隋还有恢复的可能吗？江都到大夏，再到突厥，杨广，宇文化及，窦建德，颉利可汗，这些人的脸在她面前晃动。

萧后的头脑里已经成浆糊，她什么都不想，只想是不是尽快死去，也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。杨政道轻声说道：“太后，可汗怎么说？”

萧后叹口气：“政道，不要再抱幻想了，突厥不是真心帮着咱们的，不过是利用而已。你姑奶年纪也大了，力不从心，不是始毕可汗的时候。”

杨政道还小，很多不明白的地方，他自己从来就没有说了算的时候，只是颠沛流离的跟着走。他不知道什么隋王，不知道什么复国。听到萧后的话说道：“奶奶，我想回中原，这里一点都不好。”

萧后深深叹口气，她何尝不想回中原，但是李唐的天下，会容忍杨家后人存在吗？再说颉利可汗会放他们走吗？轻轻说道：“我对不起皇上，吉儿千里迢迢来这里，我没有尽一个母亲的责任，如今她也去了。要是在中原，她不会死的。”

萧后眼里流下两行清泪，她的心已经死了，看到义成公主那有些扭曲的脸，逼着自己侍奉颉利可汗，为的是能让突厥出兵进攻长安，萧后浑身都颤抖。

颉利可汗身上那让她作呕的气味，让萧后死的心都有，可她没有能力反抗。熟读经史，有一定头脑的她知道，自己没有当时随着先帝前去，已经留下了永世骂名。

本来以为不反抗宇文化及，会保全杨家儿女，可一切都没有改变。后来的窦建德，今天的颉利可汗，没有一个是真心帮助大隋的。

李家已经一统天下，大隋已经和那些逝去的历史朝代一样，再也不会回来。可义成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，突厥怎么能相信呢？

突然侍中赵德言慌张的跑进来：“隋王，太后，大事不好，唐军已经到了怀远城外，让我们开城投降。”

萧后吃惊的说道：“唐军，他们什么时候过河的？多少人？为什么没有警报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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